许微时是凌晨两点回的。
周身酒气未散，但人已经清醒不少。他洗了个澡，换上睡衣，把手脚捂暖和了，才上床。
他伸手捞我，想将我拥入怀中，却被我“啪”地一声按亮了灯。
房间内顿时一片大亮。
我坐起来。
许微时愣了一瞬，问道：“怎么了老婆？”
我分外冷静：“你身上很大的酒味。”
他扯着自己的衣领闻了闻，拙劣地解释道：“......今天应酬了一会儿。”
“还有很大的一股香水味。”我补充道，“一款我嫌弃太浓从来不用的香水。”
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，神色无异。
他却陡然慌了神，眼神中闪过一丝微讶。
然后，反问道：“你在怀疑我？”
我拉开窗帘，窗外的凛冽寒风驱散了一些室内的酒气，背向许微时的瞬间，他开口解释：“渃渃，我有多爱你，你比谁都清楚。更不用说，我告诉过你，我的攻略对象是你，只有我们相爱，我才能接着活下去。”
“我如果真干出什么出轨的事情，岂不是提着自己的脑袋在刀尖上跳舞？”
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胳膊，试图将我拽入他的怀中。
可看到那双眼时，我能感受到的，再也不是从来的情深。
而是满满的算计。
我忍不住笑了，挑眉道：“许微时，你记得今天......不，昨天，是什么日子吗？”
他愣了一瞬。
“两年前，你在我生日那天向我求婚。”
“你说，就算求婚纪念日和生日是同一天也没关系，你会送我两份礼物，让我一天收获比别人多一倍的快乐。”
许微时松开手，下意识的拿起手机，看向上面的日期。
昨天，1月13日。
我的生日，他和我的求婚纪念日。他忘了个干干净净。
“抱歉宝贝，最近忙昏了头，我今天给你补......”
“不用了。”我打断他，“昨天我去找了你，在有盛。”
许微时的表情一僵，神色中惊恐微露。
“你说的那些话，我都听到了。”我说。


如果说，宋擒川是我的竹马、白月光，那许微时，就是我人生的天降。
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宋擒川。
小时候是暗恋，从大学考上他所在的学校后就成了明恋。我把喜欢他这件事做到了极致，极致得所有人明里暗里都调侃我是宋擒川的舔狗，为了他可以奋不顾身地做恋爱脑。
只可惜，宋擒川醉心学术，拒绝了我没有十次也有八次。
许微时是我大四那年突然出现的。
像我对宋擒川那样，许微时对我甚至有过之而不及。
我被宋擒川拒绝了之后走在大马路上哭，他永远都跟在我身后护我周全；我生日得不到宋擒川的祝福，他买来数百朵玫瑰堆在一起给我唱生日快乐歌；我被困在大雨滂沱中，他像天神降临一般，替我遮风挡雨......
无数个我因宋擒川伤心的瞬间，事后仔细想来，竟都有他的温柔存在。
所以，我给了自己最后一次机会。
我告诉宋擒川：“喂，宋擒川，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向你表白了。”
“我想给自己青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——所以，我来说，你不用回答。”
“我真的很喜欢你，但突然有一天我睁眼醒来，意识到，或许我后来把喜欢变成了执着，我喜欢的，只是那个喜欢你的，热烈的自己。”
“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另一个人就住进了我的心里。”
“我想着，总要有个结束吧——所以，宋擒川，我喜欢你，但，再见了。”
那天，宋擒川一贯冷静的面容上，出现了一丝裂纹。
在我转身的瞬间，他下意识地伸出了手，似乎想拦住我。
可我已经走了。
我跑到街对面，那里等着抽闷烟的许微时。
我在他的面前嚎啕大哭，他手足无措地踩熄烟头，将我一把揽入怀里。
他的怀中有很淡的烟草清香，他笨拙地安慰着我，却只能反反复复地说着“别哭了又不是第一次失败”类似的话语。
我终于忍不住，狠狠掐他一把，说：“许微时，你总是保护我，但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喜欢？”
许微时愣了一下。
我催促他：“你说啊。”
许微时结结巴巴，涨红了脸，比我更像个纯情的大学生：“我、我喜欢你。”
我的心脏好像兔子在跳，快要从我的嗓子眼里，跳出来了。
我也红了脸，但我还是笃定地看着他，认认真真地说道：
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那一天，许微时的攻略任务完成了80%。


我不知道许微时的攻略进度条，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后，会不会掉落。
还是说，他的攻略任务早就已经完成。
所以，我对于他来说，已经不再重要了。
总之，在听到我说这句话之后，许微时的脸色骤变，一片煞白。
他先是慌张地握住了我的手，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。
可没等他说什么，我就将他的甩开了。
我的语气中，满是厌弃。
我说：“许微时，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。”
“我会跟宋擒川，一起离开。”
许微时霎时僵在了那里。
他的手很轻微地抖动了两下，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起来。
他按下打火机，点燃烟，狠狠地吸了一口。
浓郁的烟味开始弥漫在整个房间。
我沉默着，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。
他却突然发了狂，扯过我的胳膊，将我一把扔到床上去。
我吃疼地皱紧了眉头：“你想干什么？”
他掐着我的下巴，瞳孔黝黑：“杜以渃，你在威胁我？”
“你真以为你现在可以威胁到我？”
他狠狠吸了口烟，眼神中写满狠厉：“你算个什么东西？我说的那些话，有哪里没说对？你难道不是给姓宋的当了很多年的舔狗，你难道不是眼里心里装的全他妈是他？”
“你现在终于说出实话了是吧——”他一字一顿地说道，“当年结婚的时候，你是想过要和他一起离开的！”
他骤然低头，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。
他咬住了我的嘴唇，我拼命挣扎，直至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舌之间蔓延。
我狠狠地推他，他却一边动作一边笑道：“杜以渃，姓宋的和你在一起时，就是这样对你的是吧？”
“我还是对你太温柔了是吗？”他掐着我的脖子，狠狠啃噬我的锁骨，“他要是干什么，你都是愿意的对吗？”
“你们都玩了些什么？不然我今天晚上也跟你一起玩一下——”
他撕碎了我的睡衣，不管不顾。
我疼得浑身发抖，心中更是发寒。
同床共枕两年。
这个男人好像一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。
我忍不住大口的喘息着，好像一条被搁浅的鱼。
我的腹部，发出一阵尖锐的疼痛。
我终于狠狠下口，直接咬下他肩膀一块血腥的肉，我喊道：“许微时，你这个疯子！”
“放开我！”
我怒瞪着双眼，感觉到身下一股暖流涌出，禁不住红了眼眶——
我嘶哑的嗓音发出低吼：“我的孩子，我的孩子......”


许微时攻略了我五年，我终于放弃了白月光，与他踏入婚姻殿堂。
曾经是他说，会永远爱我。
可后来，他却抽着烟满是嫌弃：“一想到她舔其他男人那么多年，我就恶心！”
在满屋的哄堂大笑中，他吐着烟圈混不吝地笑：“和我一起时像尸体，这也不行，那也不可以，跟那男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！”
“等我玩腻了，也把她甩了。”
于是，我干脆利落提了离婚：“不好意思，姐先玩腻了。”
*
听到“玩腻”这两个字，我如遭雷击。
就连许微时腿上坐着的那个姑娘，都显得没那么让人膈应了。
包间内，昏暗却缤纷的灯光烘着许微时那张半醉半醒的脸，他彻底沉沦在这让人放浪的氛围中，无法自拔。
有人不怀好意地问他：“听说，嫂子和许哥结婚那天，她那个白月光还来了现场，打算抢婚呢！”
许微时闻言，脸色微暗，眼神更是阴沉无比：“抢婚又如何？杜以渃最后不也选择了我？老子费尽心思地追了她那么久，她早就离不开我了，怎么可能跟着那男人跑？”
他吸了口烟，烟气在哄笑的氛围中散开。
“许哥威武。”
“还得是许哥啊，甭管是什么天上的仙女地上的淤泥，都手拿把掐。”
许微时满意地笑了：“你们嫂子现在，可不敢招惹我。”
“都我说了算。”
他说完，腿上女人含了口酒，喂给他。
许微时撇开头，躲开了对方的那个吻，只是轻轻拍了拍那女人的脸颊。
我没有进去。
而是悄无声息地转身出了KTV。
在街边等了足足十分钟，才上到一辆出租车。
在车上，许微时终于回复我两个小时之前给他发去的消息。
怎么还不回来？
今天有事加班。乖啊你先休息，晚点我就回。
我难免勾起嘴角，露出一个满是苦意的冷笑来。